头顶飘过一片弹幕:
她就是淮南王求而不得的女将星
什么女将星,分明是汉子茶。大小姐救她,她却勾引大小姐的夫君
大小姐不要引狼入室啊
女将星啊……
我捏了捏小姑娘瓷实的小臂,挥退掌管人事的管家。
唤来百夫长。
丫鬟不买了,骑兵倒是还在招,你可愿意?
1
当街采买嫁妆的时候,我被徐娣扑了。
她死死地抱着我的长靴,头发炸毛,像一坨脏兮兮的拖把。
大胆——
护卫厉声呵斥。
何处来的贱奴?
淮南王裴玹,我的未婚夫,看都没看一脚就要踢上去——
等等
我止住了他。
因为我低头撞进了一双幼兽般的眼睛。
是个姑娘。
管家说,应该是教坊司逃出来的罪奴,她右脸上有墨刑,一个罪字。
大约是不服管教,浑身都是鞭打的伤痕。
徐娣干涸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,一双眼睛却依然执拗有神。
求你……救救我。
我问她:
你叫什么?
……徐娣。
那双眼睛又圆又亮,像极了我家养的狸奴。
一时心生不忍。
我从袖口取出银票,一边嘱咐管家:
瞧这孩子有眼缘,若是罪不重,赎回去做个丫鬟罢。
侯府和淮南王府也不差这一口饭。
可那一瞬间,我的眼前突然飘过了很多浮在半空中的字迹。
她就是淮南王求而不得的女将星
什么女将星,分明是汉子茶。大小姐救她,她却勾引大小姐的夫君
手停滞在了半空。
我和淮南王裴玹是自幼结下的亲事,他虽待我不亲昵,却也敬重有加。
方才他连看都没看这女子一眼。
日后,他当真会为了眼前人和我反目?
大小姐不要引狼入室啊
不信你捏捏她的手臂,根本就不是一般文弱女子
察觉到我愣神,裴玹关切地问我。
怎么了?
我摇摇头,俯身拉起徐娣,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和本能的抗拒,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是我制不住的力气。
我虽然不是练家子,却也自幼在军中长大,寻常女子都不如我有力。
那些字迹说得没错。
徐娣会武。
这下大小姐总该信了吧真把她领回来,淮南王就要变心了
于是我弗退了掌管人事的管家。
看着徐娣眼中的光慢慢褪去,陷入绝望——
百夫长,你且来瞧瞧这孩子的筋骨如何。
丫鬟不买了,骑兵倒是还在招。徐娣,你可愿意?
2
我虞家三代武将,驻守边疆。
女将星。
未来的淮南王喜欢,我也喜欢。
不过如今的徐娣还是个豆芽菜,面黄肌瘦,不到我肩膀高。
裴玹不赞同地说:
赎个丫鬟算不上什么,骑兵不是儿戏,裴家军纪严明……
他以为我在耍未来王妃的架子,随意给裴家军塞人。
王爷。我福身,温和地打断他。
我不会插手裴家军,这孩子,送去虞家。
刑罚已受,赎金便能将人带走。
我二哥军营里正好在组建骑兵营,给他送个好苗子。
那些字迹又出现了。
还好大小姐有脑子,知道要把女主和男主隔离开。
但总归是个隐患……
回程的路上,通过这些字迹,我基本拼凑出了大概剧情。
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追妻火葬场小说。
男主是淮南王,女主是我救下的徐娣。
原剧情里,我赎回徐娣当丫鬟,始终不知她身怀武艺。
裴玹看不起她出身罪奴,明明心动,却压抑着自己的情愫。
直到战争爆发,徐娣冲锋在前,如一颗耀眼的红星闪耀在战场,无人可挡。
淮南王再也追不上女将星的步伐。
徐娣成了他一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。
也因此,他迁怒于我,将我困在后宅几十年,终日青灯古佛。
可是大小姐送徐娣去当兵,她很快就会崭露头角,被淮南王发现,岂不是加速了剧情吗?
是啊……打发她去外地当个粗使丫鬟,最好永远都别回来。
确实,若是将徐娣远远送走,再寻人看守。
兴许她再也没机会出现在裴玹眼前。
我和淮南王也能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。
可是……
这并不是我送徐娣去虞家军的本意。
百夫长一个黑脸汉子,回程的路上和我感叹。
这孩子劲儿比牛都大,打架一把好手就是可惜了,是个女娃。
可惜什么。
女娃又怎么了。
我虞家向来就敢收女兵。
3
日子一晃而过,我绣嫁衣,戴金冠,着红妆,如期嫁进了淮南王府。
那日在街上救下徐娣,眼前出现字迹,好似幻梦一场。
淮南王不苟言笑,我也并非跳脱的性子,相敬如宾。
可近日来的淮南王却有所不同。
他会在晚膳时突然想到什么,无奈一笑。
又会盯着我发冠上的明珠出神,多问一句是在何处置办的。
边境休战,军中本不忙碌,他却归家越来越晚。
终于,我去二哥营中为他庆生时,看到了淮南王变化的原因。
你们夫妻二人,怎地天天往我这儿跑?
二哥调侃我。
可惜你今日没逮到,王爷还不曾来。
原来淮南王这些时日晚归家,都在二哥军中吗?
我问他。
最近军中可有什么要事?
要事没有,趣事倒是有一桩,你要不要听?
二哥神神秘秘地带我去巡营,边走边聊。
一年前,你送来的那个豆芽菜,还记得不?
豆芽菜?徐娣?
救她的时候,她满身是伤,送去二哥军营后,我还特意托人给她送去了药膏。
小姑娘留疤总是不开心的。
她如何了?
二哥朗声一笑。
璟妹眼光不错,给我送来个好苗子前些日子军中骑兵赛,那丫头还赢走了淮南王的一颗明珠
正说着,远处传来一阵叫好声,是骑兵营在校场训练。
说曹操曹操到,让那丫头露一手,也给你瞧瞧。
我远远看去。
棕色的战马上立着个消瘦的姑娘,身体抽条拔高了不少,眼睛坚韧又明亮。
听到二哥吆喝的声音,她回头看——
然后……
慌里慌张地下马,一脚踩空摔到土堆里。
……
兵痞子们一阵揶揄声,还有吹口哨的。
徐娣不行啊
咋回事儿,嫩马失前蹄?哈哈哈哈——
徐娣连忙爬起来,灰头土脸地小跑几步,定定地站在我面前。
我——
她想喊我,大约又意识到不知我名字,尴尬地揉了揉衣角。
徐娣右脸的墨刑太深,伤药清不干净,她微微侧了一点身,不想被我瞧见。
二哥惊奇道:
还有你这丫头不好意思的时候
璟妹你是不知道,你送来的是个霸王,抢男兵的衣裳,还闯澡堂,都不知道害臊的。
说得徐娣脸色更红了。
我止住他喋喋不休的话头。
我这二哥什么都好,和将士们打成一片,就是话忒多。
虞家我行三,单字璟。
……三小姐。豆芽菜不伦不类地给我行了个礼。
我摆摆手。
不必,在军言军,我没有军职,和你一样。
伤都养好了吗?
豆芽菜听到这句,连忙拍了拍自己的手臂,邀功一般,眼睛亮晶晶的——
我早就养好了,多谢三小姐的药膏……我还学了骑马,射箭。
二哥适时地补了半句:
这丫头训练起来不要命的。
徐娣看我一眼,犹豫再三,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。
她递给我,声音有些别扭,又忍不住偷偷看我——
……这是我赢的,谢三小姐救命之恩。
你别嫌弃……我日后攒更好的给你
布包打开。
是一颗明珠。
和我房中陪嫁发冠上那颗,一模一样。